我凝视着少女的睡颜——
虽然说，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，但上次毕竟只是短短地一望，远远没有这么近来的让人震撼。
怎么会存在着和黑夜如此般配的女孩儿？——我想，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吧？
安静，宛如镜花水月，明知是虚幻的，却仍然不忍打破。看着这样的她，就算再烦躁，再恐惧的心，也会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。
——可是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太阳。
正直，果断，一尘不染……光和黑夜是不能相容的。
想要证明自己，照亮别人，那么就需要不断地努力，散发自己的光和热。
也只有处于睡眠之中，她才能表露出真正地自己吧？
那么，再长一点吧。
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声，我这样想。
就算一点也好，让这个黑夜，再长一点吧。
“起床了。”
嗯……
“起床了。”
我勉强的睁开眼睛，看到的是晗渟那张平静地脸。
“啊……早上好……现在几点了？”
脑袋好痛。
“10点。”
“……10点啦，那不已经是上学时间了吗？”
我撑着头，脑袋仍然有些不清醒的说。
“你昨天请了两人份的假。”
……啊，想起来了。我昨天似乎是为了晗渟请了假。
“吃过早饭了吗？”
“你还没做。”
“……”
真是有说服力的理由。
“那么，我去……”
“揉肩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
“我肩膀痛。”
“……可是，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因为你上次揉的很舒服。”
……这样啊。
我甩了甩还有些发涨的脑袋，坐到晗渟身边为她揉起肩来。
……
等等，上次？
“我……有帮你揉过肩吗？”
“就是你跑步回来那次。”
肌肉一下子僵硬起来。
“你……清醒着？”
“最后勉强有了思考能力。”
她看着我，然后接了一句。
“所幸我衣服里没有藏刀。”
“就是有刀也不能捅人！”
“因为在英国一个人生活，所以老师建议枕边放把刀。”
“哪里的老师？家庭教师里包恩吗？”
……虽然忍不住吐槽了，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。
什么时候我能和晗渟这么轻松自然的交流了？
虽说我们在一起生活有一段时间了，但是我从来没有和晗渟说过任何一句轻挑的话。
……也许，我在害怕什么。
我从一开始就是孤身一人，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妹妹，我的生活习惯遭到了很大的冲击。
……这种改变很早就开始了，但是，我一直没有察觉。
不，我潜意识大概早就察觉了吧？
我不讨厌这种改变。
因为这样，我才害怕。
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心情，因为我从前本来就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，所以我不知道我这种状态到底是好是坏。
——不知道晗渟，她到底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？
她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然，看不出丝毫感情的流露。
然而，她这样说了。
“来到这里之后，我就把刀扔了。”
我忍不住移开了视线，捏肩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。
“那个……我去做早餐。”
像逃跑似得，我离开了房间。
看着一旁即使在的士上也如大小姐般端坐着的晗渟，我不禁微微发毛。
这个人对自己的要求，简直堪称严苛。
我回想起了昨天的事——
她不愿意让众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，坚持自己走出操场。老实说，她掩饰的非常好，连走在她身边的我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。
那么，等价的，想必她也忍耐了超出一般人的辛苦吧？
她虽然让我和她一起去教室，但是却不肯接受我的帮助。明明腿上痛的不行，还有轻度的中暑，却坚持不要我扶她去医务室。
从头到尾，她只接受了我替她倒的一杯水而已。
只是稍作休息，甚至脸色还不见好转，她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。
在我上去扶她之前，她先打断了我。
“我是学生会长。”——她是这么说的。
虽然莫名其妙，但是我却理解了她的意思。
在学校里，她时刻谨记着自己学生会长这个身份。她拥有最大的权力，那么，也必须要拥有配得上权力的最大的能力和品质。
听起来很傻，但这就是纪晗渟。
坚强，纯洁，正直，努力……这些要素组成了她。
所以说，她是不是现实中的人，她是优等生的特例。
看着她虚浮却坚定的脚步，我发现——
我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我的目光。
虽然价格昂贵，但是不得不说，在短距离上，巴士要比公交车和地铁方便很多。
我们此行的目的地，当然是医院。
我本来都做好了请出季律师强行拉她去的准备，但没想到她痛快的答应了。
这个人，只要出了学校就莫名其妙的好说话。
大家都知道，医院这个地方是出了名的慢，烦，贵……所以我一般生病都不会来医院的，其他的估计不论，这排队的时间实在长的可以。
譬如现在，明明还是礼拜四，写着“外科”的门牌下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医用酒精的味道，皮鞋和地面敲击的声音，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，还有手机游戏的声音——这些都是让人情绪烦躁的因素。
我现在陪晗渟坐在长椅上，没什么事情可做，眉头也慢慢的随着气氛皱了起来。
突然，我感到肩上痒痒的。
是晗渟在用手指戳我。
“来交换手机号码吧？”
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，又指了指我鼓起的口袋。
我随着她的意掏出了那个有我大半个手掌大的黑家伙。
虽说……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，但是其实真正用到手机的机会不多。
我是一个惯于用小灵通的人——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也有些小聪明呢？——所以对手机感到无所适从。
拿到这部手机的第一个想法：我去，高科技啊！
……就是这样。
有人喜欢用手机玩游戏，但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用PSP——对于学生而言，两者都存在不能带进学校的共同点，而且就大小来说我手上这个和PSP也差不了多少了。
那么电子书……老实说，真的不能和纸质书籍比。这不是一言一语能道的明的感情，只有同道中人才知道，一本精致的纸质书籍和电子书真的是两样的。
虽然现在社会的主流都倾向于电子书，然而，我坚持花大量的金钱逛书店。
这算差生纪炎其少有的一点小小的坚持。
总之，我对这种高科技很不在行，除了打电话也找不到别的用处。
晗渟似乎懂一点，但是我看她手机上的应用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。
不过，在交换号码之后，她倒是向我推荐了一个新奇的软件。
……语音短信？
只要说话就可以把声音录下来，然后发送给别人——这倒是一个非常别致的东西。
这样一来对方的语气也可以清楚的了解到，也能据此做出更合理信息接受和回应。
而且方便快捷，对于我这种不会用手机打字的人真是再适合不过了。
我试着跑到墙角后面，用装腔作势的语调发出了我第一条语音短信：
“喂，你好~”
片刻，手机显示纪晗渟回信。
“你好。”
是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。
还……真是没有幽默感的人。
这时，我发现旁边的大妈在用好笑的眼光看着我。
回忆了一下我刚才的举动……确实太像刚拿到玩具的小学生了。
脸上不禁有些臊红……还好晗渟在墙角另一边。
“你的脸很红。”
“……”
“更红了。”
“你，你，你……怎么过来了。”
“怕你走丢。”
“要走丢也是从英国回来的你吧！”
我赤着脸反驳着。
“不会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“地图全在这里。”
“……”
对了，和怪兽好好交涉只会自己被压扁，只有变成奥特曼才能平等交流——虽然是用肢体。
“纪晗渟？”
她的名字突然在长长的过道里响起。
“到你了。”
她点点头，向“外科”牌子下的大门走去。
——所幸，结果只是要多修养几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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